【润玉x棠樾】风霜微凉（一）
cp向也许不那么明显，疑似单箭头预警。
距天魔大战已过去千年，对于永恒的九重天而言，千年岁月不过弹指一挥间，而那些过往的心绪情思，曾经的血雨腥风，都随着时间流逝而湮没在天地中。
天帝润玉自体内穷奇被炼化后，已位稳中天千年，行事果决，理政平和，九重天上下一派清明之景，天帝曾修炼禁术的秘辛乃至他与魔尊水神的种种纠葛也渐被世所遗忘。
如今的润玉二字，已与孤高威严的天帝融为一体，天帝千年来都是孤单一人，性子看似平和，实则孤僻冷清，唯有司夜之神邝露与那魇兽能与他亲近一二。
润玉公务繁重，日理万机，似乎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繁忙，也是另一种解脱的方式。
这千年来，偶尔白日里得闲，他便会去凡间看望自己的小侄子棠樾，这几乎是天帝除了公务外唯一的闲暇活动。以至于九重天人人都知道，棠樾是天帝陛下最宝贵的小侄子。
他依然是有些胆怯的，与那人偶然几次相逢也往往相顾无言，也许他算是放下了吧，已为人妻人母的锦觅站在他面前，他也能微笑着点头，举手投足都将自己内心些微的涟漪紧紧地包裹起来，渐渐他的心似乎就真的没了波澜。
璇玑宫内的昙花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开着，棠樾早年总是缠着润玉在夜里带来——这样的“私会”原本只是润玉一次寻错时间下凡的失误，后来却变成了叔侄两人共同的秘密。
棠樾生得机灵活泼，却偏偏喜欢同自己这个安静沉稳的大伯呆在一处，润玉有时会带些天界的稀罕物事下来，初时棠樾还会因为母亲的关系稍稍推拒，可后来连父亲旭凤也笑着让他收下，于是棠樾便对那些物事照单全收，然后掰着指头想下次自己又能取得怎样的修炼成果，得到大伯怎样的夸赞与奖励。
润玉同他在一处时并无太多言语，总是淡淡地笑着，有时棠樾甚至能清楚地感到他眼神的飘忽，这时他总会拍拍自己大伯的肩膀：“大伯，媳妇总会有的。”
小棠樾听花界的伯伯姨姨们说，天帝什么都不缺，因为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富庶的九重天，所以他想来想去，自己的大伯，似乎只是缺一个媳妇……
大伯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认认真真地念出他本名的人了，旁人都说他性子冷清，不易接近，可在他心里，大伯却是条温柔的美男鱼，没有威严的白胡子，没有让人闻之即惧的声音，连身上淡淡的香气也是温和的，让他忍不住想去亲近。
等到棠樾再大了些，也能上那九重天了，他初时还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可以躲过那些个天兵天将的盘查，后来才明白自己是得了自己天帝伯伯给的特权，出入无忧。棠樾越来越喜修习那些水系术法，润玉也常对他指点一二，实在无聊时他也会趴在自己大伯的案旁，静静看他把那堆积如山的奏疏公文从这一边慢慢挪到那一边，轻轻揉揉他的头，“棠樾，书都看完了？”
他喜欢大伯手腕上那串从不离身的人鱼泪，淡蓝色的珠子同润玉一般温和沉静，每每从手腕处露出，便令他挪不开眼。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开了口：“大伯，我喜欢这串珠子，你能给我一颗吗？就一颗！”
润玉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接着那茶水便一如既往地进了茶碗，可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一瞬之间竟涌出了千丝万缕的情绪，吓得棠樾急忙解释：“大伯不愿，也无妨，无妨的！”
润玉笑了起来，轻轻拂袖，抬手，一颗淡蓝色的珠子便出现在了他掌中，“你且收好。”
棠樾自是不明白人鱼泪背后之事，更不明了那千年前的往事旧梦。收了那珠子便欢欢喜喜地拿狐狸仙的红线穿上，当作项链贴身戴着——以前他也看到过大伯对着那种红线发呆，估计是想讨个媳妇，现在他把这红线与天帝之宝串在一起，想来再大些便再也不用去河边钓媳妇，媳妇就会自然而然有了。
爹和娘亲见到他脖子上的人鱼泪珠子俱是一愣，“他竟然将此物赠你……”
“大伯是一尾好鱼！是顶好的天帝！”
旭凤和锦觅便也笑起来，这便是，往事如烟，岁月安然吧。
花界的姨姨们见到他脖子上的人鱼泪珠子，却委婉地劝他少去天界，他作势应下，转头便悄悄去问无事不知的彦佑“哥哥”，对方羡慕地看向他的人鱼泪，叨叨一大堆，最后也只是说：“你这大伯，心机深沉，行事缜密，指不定是为了什么将他这宝贝给你呢，你呢，也长点心眼～不然……”对方眯起眼睛，低声道：“他是条吃人的大白龙，下次把你这小鸟儿吞了，涨灵力。”
“呸，你胡说！”棠樾扮个鬼脸跑开，之后仍是出入九重天如故。
后来他连同夜神邝露姨姨和那只魇兽梅花鹿也熟识了，夜里常常骑在魇兽背上四处游荡，夜里的星河与天幕总是美得动人心魄，璇玑宫外的虹桥很长，笼在朦朦胧胧的雾里，这时他总是会从魇兽背上跳下来，同它答答的兽蹄一起，把那水雾与灵力凝成的虹桥踩得啪啪响。有时便正好赶上润玉从外间回来，他便可以一头扎进他温凉却坚实的怀抱。
在他五百岁生辰的那个夜里，爹爹和娘亲替他在水边张罗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宴会，有花界的芳主们，有天上的狐狸仙，有彦佑，有鎏英姨……
他突然就想起了润玉。
他在做什么呢？是在天上看那些繁缛的公文，仍是一个人坐在璇玑宫里吧……眼前的热闹突然让他第一次明白了润玉的孤单，自己的大伯，原来真的是这天地间，最孤单的那个。
等到人们都散去，爹爹与娘亲都关起了房门亲热，他在榻上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悄悄溜上了九重天。
清冷的璇玑宫外果然空无一人，他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在殿内，案上还有散乱的酒瓶与杯盏，却偏偏不见这璇玑宫的主人。他身上的人鱼泪却像是受到牵引一般，带着他去了那一处寂静无人的池畔，星光与池水在天幕下荡漾，而他的大伯，正靠在那处石头上打盹。
原来天帝陛下，竟真是一尾漂亮的白龙，身上的龙鳞与星子混在一处，泛着温和的银光，荡漾的水花轻轻拍打着他长长的龙尾，发出清脆而动听的声响。棠樾呆住，后来竟忍不住跳进了那潭里，伸手去摸那龙尾，刚触到冰凉龙鳞的一瞬间，却眼看着要没入水中。
“棠樾！”
懵然的棠樾望向润玉已然睁开的明亮眼睛……那里……也有一汪深潭呀。
“润……玉。”
无论棠樾回忆多少次，这梦境般的记忆总是那般真实又虚幻，天帝的应龙真身，六界无人得见……
“棠樾，可记清我方才所言了？”
已同润玉一般高的棠樾猛地抬头，着了银色常服的天帝正无奈地看着他：“你又是在想什么？”
“哦，大伯所言甚是。”
风过凉亭，润玉敲打着白玉做的棋子，叹了口气：“罢了，这局棋你心不在焉，便算我输了吧。”
